Vrána

·我流赛博朋克 双杀手设定

·剧情向 OOC预警

·涉及16岁的回忆章节

·本章8K 略长请慢用

编号6004号城市 组织本部

 

从前中原中也就一直觉得这个城市永远都在下雨或者在下雨的路上，潮湿的空气仿佛有实体一般，充斥着凝胶样的水汽，叫人深感呼吸困难，连带着眼中的空气都像拥有了苔绿的腐烂色调。但再一次回到这座再熟悉不过的城市时，他竟然觉得混浊的空气都好闻了起来。

中原中也垂眸吐出一口烟雾，信手将烟头掐灭丢进烟灰缸里，拿起桌上的酒杯，绛紫色的酒液摇晃在巴洛克纹样镌刻的玻璃酒杯之中，底座伸展的卷草纹像是有生命的光路。

杯沿送至唇边的时候，目光所及之处整个世界好像都被酒杯壁的花纹切割开来。唇边半凝固的血液像绸带一样散进酒液里，两两相遇，一晃动就融为一体看不出了。

是很不错的酒，紧绷的心情暂时得到了缓解。

中原中也一个人出去，带着人回来，森鸥外坐在长桌对面却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波澜不惊。那个人形仙台坐在高脚凳上踢着腿，还在吵吵嚷嚷地拒绝着新送来的洋装，自家首领仍然苦口婆心地用一种诱哄的口气劝说着。一切的一切都跟他离开的时候别无二致，分明是组织日常生活中随时上演的一个普通段落。

因为在任务范围外，太宰治并没有戴平常那副耳麦，而是将烟头熄灭在烟灰缸里，聆听灰烬碰撞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响。

等森鸥外摆平了爱丽丝终于有时间理理他们，只是简单地看了他们一眼便笑着说道：“中也君也回来了呢。那么太宰君是来阐述合作方案的吗？可以开始了。”

太宰治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那团可怜的烟灰，灵活地将它堆砌成一座高塔的模样：“关于合作的方案我已经安排并委派给了芥川，相信不会有问题的。”

“对于这个合作呢……森医生只要坐享其成就好。”

话音落地的瞬间，灰烬之塔也在加重的语气中坍圮了，连房间调节温度的机器也似乎同时出现了什么问题。

“真是个古老的称呼啊，”听到这个称呼，森鸥外的表情瞬间改变了，他微微侧过头，发丝后弯弯的眼眸下目光冰冷，但他的唇角则是勾起了一个微妙的弧度：“不过我想，太宰君在找我清账之前，是不是应该将六年前某些事先跟中也君说清楚——”

“要好一些呢？”

说完这话，森鸥外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优雅地举起银叉将盘中的蛋糕分出去了一块。

周遭的气氛瞬间跌入冰点之下。中原中也眼睫微动，将食指与拇指圈成一个圆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下的大腿。太宰治看着手中的酒杯意外地一言不发。

哈，中原中也想，这种处于绝对被动地位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直觉一进屋后心头压着的隐隐不安已然随着两人三两句的对峙而蒸腾出来。

一时间大厅中的气氛如同四周潮湿的空气一般压抑。

“没错。”太宰治举起酒杯晃了晃，扬声说了句。察觉到中原中也那边将酒杯放下的声响有不受控制的大，紧接着看到自己视线的下方立马跳出来了一条新讯息。

“喂，到底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啊？”

“中也猜猜看。”

“不要故弄玄虚啊混蛋，要不是今天酒不错你现在已经在地上了。”

“啊啊，真是超令人害怕，像是一个暴力蛞蝓能干出来的事情呢。”太宰治一边在对话框里跟对方如此说着，一边起身向森鸥外示意：“那我们就先行离开了，毕竟托您的福，现在有一点‘私事’要去处理呢。”

 

 

办公室陈旧的红木大门在他们离开的身后被合上，金属锁扣咬合的响声则打破了这种人为营造的复古感。

两人之间诡异的安静与仅仅持续到这个无人走廊的尽头，这个全透明的观景电梯的门关闭之后。这个电梯位于大楼的后方，安装与设计都是爱丽丝的主意。实际上这个多雨的地方是永远不能在乘坐电梯的时候将城市的轮廓看得分明的。雨滴落在玻璃外是蜿蜒曲折的蛇形，只会更大程度上模糊你的视野。如同雾里看花，尽是扭曲与迷蒙。

他们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内站定。中原中也只觉得电梯门关上的速度都是从前没有留意过的缓慢。令人深感痛苦的时间终结在门扉相扣的那一刹那，中原中也开口喊住了太宰治。

“喂，现在总该解释一下了吧。”

太宰治背对着他欣赏莫须有的风景，闻言稍稍侧过一些脸来：“中也有很多问题吧？不管是针对他们，还是你自己。那么——允许你问三个吧，我会认真回答的~”

“这么好心可真是不像你了啊。”中原中也耸了耸肩，看着玻璃上反光投射出的太宰治的眼镜发散的蓝光，“巴比伦消失的原因是什么？”

太宰感觉到这股视线，便转过身来以背靠着厚实的玻璃壁的姿势来让他们的视线相撞：“科技发展，不同的思想催生不同主张。不同的派系势力巩固壮大后成为政治对立，而枢纽的说法则是把人民群众放在‘享受者’的地位上，在当时普遍赢得了人民的支持，所以战局如你所见是向枢纽一边倒的恐怖状况……但是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中也。”

他勾起嘴角再做补充：“这些历史实际上与我们无关。”

我就知道他会这么说，中原中也想。眼神没有波澜，也没有惯性小动作，还特地为了展示自己知无不言而选择对视。但是这个人有事不说已经是常理，想套他的话基本上……好吧没有成功过。

中原中也挑了挑眉放弃了挣扎：“所以说首领知道我的过去，也知道你的过去，对吗？”

“这倒是，不过没关系。啊，说到底不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吗。”

“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太宰治想了想：“六年之前。”

“你所需要查找的线索是不是与我相关，或者说，这件事跟我中病毒后脑死亡那段时间的治疗有关。”

中原中也顿了顿，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我曾通过各种渠道听说过无数的版本，关于当年新老首领的交接过程。但是如果真是有你这个阴险滚蛋插手的话，似乎可以隐约猜到一点了。真是你的手段啊，一点情面也不留，一点尾巴也不漏，做得真是干净呢。”

“那我姑且把中也的话当成一种隐晦的夸奖吧。不过真是让人困扰啊，一向神经大条的单细胞软体生物突然变聪明了，是近朱者赤的原因吗？”

“难道不应该是近墨者黑吗？不对，不要岔开话题啊青鲭混蛋，回答我！”

“这是第三个问题了，我拒绝回答~”

“喂！”

太宰治熟练侧身躲开迎面而来的腿击，他明白这一脚是中原中也酝酿已久的发泄。当初消除记忆的决定是他自己下的，现在也怪不到森鸥外那里，整件事他对于自己当时的做法也没有办法可以多说。所以现在他的心情，应该相当混乱吧。

太宰治这么想着，电梯门就在两人身前打开了。

中原中也大概也没有什么再跟他废话的好兴致，先一步转身刷锁关门，一进去就把自己摔在了沙发里，太宰治从身后麻溜地跟上，伸腿卡住即将关闭在眼前的电子门，从善如流的压上去偷来一个五味杂陈的吻。

中原中也懒得理他，抓了帽子抬脚把人踹开，太宰治却卡着他抬脚的时机闪身坐到一旁的仙台面前去了。

他们上一次走得匆忙，混蛋太宰也不存在什么收拾房间的习惯，导致现在堆积屋里的空气有一些不流通的沉闷，但人工智能很快将通风状态调整成为两位主人习惯的模式。中原中也突然就想起，其实当年因为这个他们还会因为用哪种通风模式在什么时间用而有过争吵，但那些也都是曾经了。

就像现在散落在屋子各个角落的格斗刀曾经也是被安分地归纳到一个盒子里的一样，吵到最后的两个人竟然不约而同地觉得还是互相妥协比较好，虽然这种情况下大多被妥协的部分是中原中也的，不过也都不是什么大问题。对于这种小细节，自己是从不会多花一份心思去计较的。

彼此的味道浸润得够久，一些原本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了。

发现中原中也的走神，太宰治轻轻敲了一下仙台的屏幕，隔空推过去一个波动的数据圆球：“中也还记得我们十六岁的那次的浪漫私奔吗？”

没有等到回答，走神回来的中原中也的眼前就出现了一个悬浮的球形数据窗口，数据组成的球面粘合又重组，海面似得波涛汹涌。中原中也习惯性的把手伸进去触摸那团虚无，他指尖的解码器却没有发挥任何应有作用。他只能偏过头看向那边挂着耳机的太宰治，挑眉道：“果然还是那段时间的问题吗？”

太宰治笑了笑，弯腰从仙台一旁摸出中原中也卡在机箱缝隙之间的小刀，抬手飞去将那团数据包戳破。飞刀连带着数年前悬挂的2074年的日历一起深深的扎入墙壁，犹如悬停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件事呢，还得从私奔的最开始看起。”

 

 

六年前 编号6001号城市

 

月光渐隐在人造的云翳之后，失去了月色的城市边缘的地面像是笼罩着一层终年不散的阴影。

此时人烟稀少的南街的巷尾，墙角避光的那一侧，鬼鬼祟祟地蹲着两个人。他们戴着兜帽看不清面容，其中一个兜帽下有火光闪烁，另一个从摊开的袖口中掉了一截绷带出来，又被快速地拽了回去。

兜帽底下，中原中也一脸阴郁，牙齿把即将熄灭的烟头碾得嘎吱作响。他丢掉烟头往怀里摸了摸，却只摸到了空空的烟盒。近两天来，两人都是在这种不眠不休的逃跑之中度过的，现在饿着肚子流浪狗似的躲在一边，贴片早已告罄，现在连烟都没了，充分地昭示了两人除了那一丝丝幸运以外的弹尽粮绝。有了这种意识的中原中也脸色瞬间变得更差，导致自己陷入此等困境的凶手正在旁边肆无忌惮地呼呼大睡。看着这样的‘搭档’心情果然只有更糟的份，于是他看都没看，凭着感觉向着左边的方向一脚踹了过去。

“？”太宰治刷地睁开眼睛，机警地转了转眼珠，发现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时候瞬间换上了一副麻烦的表情，“切——”

“切？？？还睡？快想想现在怎么办啊喂，再睡别人就要追上来了！”

他们逃跑成功的第三十五天，两个少年仍然深陷在被自家上司追捕的水深火热之中。

被一脚加一通怒吼吵醒的太宰治却毫无危机感一样，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站了起来。

中原中也蹲在地上仰头看他，似乎在等待他说出一点有建设性的建议。

太宰治被这样的眼神盯着，诚恳道：“好饿啊，中也，还有钱吗？”

“……没有！”啊啊，寄希望于这个混蛋才真是有鬼！

看着中原中也在一旁腹诽，太宰治却没把视线移开。

“哈啊？！”中原中也满脸看什么的表情，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喂，看我干什么，前两天坐车都要用完了。什么时代了，谁出个任务会带那么多现金啊？逃跑就是逃跑，资金库被冻结都是理所当然吧。”

“但是我真的饿了……”

“别饿。”

“中也好绝情……”太宰治揉了揉肚子，突然正色道：“要不中也你去黑市打拳吧？”

“哈？打你个头啊！现在前往每个黑市都是在升高我们被抓到的几率，你是睡傻了吗？”

“只是这种程度的追踪而已，没有那么严重的啦，”太宰治又坐下来，掏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揣在兜里的耳麦，调整为组织的频道听了一下，“啊，果然没什么的吧。”

“你连接上组织的频道了？这样不会被发现的吗？”

“我哪有你这么蠢，这方面一窍不通的你就不要说话啦。”

中原中也小小地切了一声，但是他明显还是对太宰治这方面的权威挺承认的，虽然不爽——但是他还是偏过头不再说话了。

半晌，太宰治提议道：“那中也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吗？”

中原中也把头侧回来，瞬间陷入了沉思：“……现在好像除了掐死你也没有别的事情想干了。”

“那中也跟我出来干什么？”

“……”中原中也再一次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喂，绷带滚蛋，是你提出的要出来的吧，你呢，你想干什么？”

太宰治思考了一下，歪着头回答他：“我也不知道，就想出来走走？”

中原中也气不打一处来，他的拳头捏在一起：“告个假出来不就好了！？？？你的脑子是被水泡坏了吗？？”

但就在此时，中原中也的拳头还没有落在太宰治身上的时候，突然一道激光打在了中原中也的手边。两人快速闪开躲入一旁的视线死角中。

“可恶，追上来了。”

将将稳住身形的太宰治扶了扶耳麦，愣了一下：“我收回前言，好像……真的有那么严重。”

下一秒，激光弹就将庇护两人的遮挡物炸开，四分五裂的遮挡物产生的尖锐碎屑剑一样的炸裂散开。

中原中也一边控制着四周重力场反弹碎片的袭击，一边伸手拖着太宰治就地一滚以躲避乘胜追击的激光弹。与此同时太宰治将共感开启与中原中也共享实时的战况分析。这是太宰所擅长的方面，几乎是立刻地，中原中也的脑内便收到一条讯息。

“暂时一人，援军集合中，0146.7789.14”

中原中也一脚踹向地面使自己弹起，伸手抓住手边正在飞行的残片，时间在他极速的动作下几乎停滞了，只见他三两下弹跳在碎片之上调整自己的身位抬手就朝着传递来的坐标的方向将许多钢铁碎片子弹似的加速掷去。

瞬息间那道锲而不舍的激光源头便消失了，但当下的两人都知道此等平静绝不会长久。一旦他们坐标暴露，那么方圆这几公里之内都不能再待。

中原中也的脑内系统则适时收到下一条指令。

“FTJ计划，坐标7754.6375.0。”

棕蓝相触，两人交换眼神后分头逃跑，很快两人的身影便潜入幽暗的小巷道中消失了。

 

 

半小时后。

酒馆昏暗的吧台一角。

“可恶！混蛋太宰！说是分头跑实际上是我吸走了全部火力吧??”中原中也一巴掌拍在酒馆仿木纹的塑料长桌上，顾忌着在外没有下狠手，但依旧震得蒸馏酒杯里的金属冰块叮当作响。

太宰治抱着手臂趴在吧台上被传导过来的力连带着震了一下，他推了一把快要从鼻尖被震落的眼镜，嘀咕道：“还不是因为中也的发色跟瞳色太显眼了，容易被追踪子弹发现完全是中也的不对吧。”

“你知道那颗子弹上安的有追踪啊，怎么不告诉我！而且坐标集合地点竟然是人这么多的酒馆。”中原中也简直要被这种完全不讲理的结论气到断气，于是他深呼一口气，“所以太宰，我想我们现在应该找个室内好好休息而不是在这里喝酒！”

“本来想着提前告诉你的，但是看中也被追得满地跑实在是很有趣嘛。现在让我走是不可能的，我提前了一个月才订到这里的位置！”

“太宰治！我最擅长的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了，但是等等你先解释一下一个月是怎么回事！”

“啊啊，好吵的烦人地精啊，蛞蝓敢不敢再大声一点，反正更显眼的是你不是我哦。”

“不劳你费心，反正每次被追的都是我不是你！”

……

“呐，这样。中也，我们猜拳决定吧，是去找地方睡觉还是继续在这里喝酒，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监视网点最少的地方呢。”

“猜拳吗？我可不会输给你呢，等会一定要乖乖听话啊太宰。”

“是是是，那么，五四三二一——”

“糟糕！”

“哈！果然如此！老老实实跟我去找地方睡觉吧太宰！”

“啊，真是的，那也就只能这样了呢。”太宰治起身跟在仰起头的中原中也后面，晃动大脑企图忘掉那人出拳的规律。

 

真的非常囊中羞涩呢。

从入职做杀手开始，还是第一次体会到如此贫穷的感觉。两人改变方向溜去了一个便宜旅店，翻遍了身上的钱包只凑得出来开一个房间的钱，于是他们还算顺利的成功入住。

事实证明与太宰治同行是真的会变衰的。倒在坚硬的床板上那有些冰冷的被窝里，打算抛弃这一天劳累的中原中也的眼睛刚刚瞌上没多久，隔壁墙就传来了一阵悉悉索索的响声。紧接着，是混杂着娇媚与力量的双人份喘息，而且越来越大，直到叫人无法忽视的地步。

这就是便宜旅店的坏处，无论科技如何发展隔音差这个问题真是从百年前就没有好好的被解决过啊。

太宰治吹了声口哨，瞟了一眼隔壁阴沉成黑洞的脸，再次提议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外面正在下雨，是难得的散步机会呢。”

中原中也：我不能吐槽。

 

十五分钟后，两人已经沿着河堤走了长长的一截。他们找到的宾馆就在这个城市的中心附近，为了掩人耳目而不惜大隐隐于市了。

太宰治向前几步与中原中也同行，钻进中原中也借来的悬浮伞下面：“中也有没有发现，刚刚发现我们的那波人跟得比组织的人紧多了？”

中原中也侧脸给他一个眼神：“你什么意思？”

“中也，现下组织内部的情况你也略有耳闻吧。虽然你是个神经大条的蛞蝓，但是这么严重的事态总是会有感受的吧。”

“喂你好好说话好吗？你说的事态是组织的扩张吗，”

“是什么帽子变成的小人先生会听不懂人话？——痛！不要打我！”

“再乱说话我掰了你的头混蛋！”

“你是得先跳起来吗？”

“你这家伙！！”

……

太宰治摸了摸手臂上会产生新乌青的位置，眉角抽搐，接着说：“我们的出逃确实是在组织的意料之外，但是相信现在组织内部的事可比我们重要多了，仅仅是任务中两个中层人员的逃跑这种程度的事是没法让他们给予我们那么严重的关注程度的。我觉得除去前二十天偶然出现的追踪我们的人多是组织之外，在此之后的人员情况分布好像就有了不对劲的发展。”

中原中也皱了眉，不爽道：“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啊？”

“我说过了啊。‘本来想着提前告诉你的，但是看中也被追得满地跑实在是很有趣嘛’，嘛。”太宰治这么说着，望着雨幕深处远处闪烁的群星与霓虹灯牌，“其实当然是我高估了蛞蝓的智商啊，明显我们是被其他组织的盯上啦。我还以为那么明显的手法区别不会有正常人看不出来呢。所以呢，现在是以前工作中结过仇的其他组织威胁更大，反而我们所属的组织没什么需要用火力全开的程度去应付的事呢。”

“你才不正常！啊喂你当时在水底可不是这么说的啊，‘如果被当成叛徒什么的，被扫地出门都是好的，还可能会被……’ ”中原中也说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一样住了嘴，“太！宰！治！……你这个绷带混蛋！”

太宰治一脸无辜：”我说了什么？“

中原中也气得七窍生烟，再一次抑制住了想要暴揍他的心情，快步举着伞往前走了一段让太宰治暴露在伞外跟雨水亲密接触，以此举来平息自己滔天的愤怒：“真是太讨厌了，你说的事情我当然有注意到！但是被他们抓住和被组织抓住的下场不也跟逃跑差不多嘛，也就是说该跑还是得跑啊。根本就不是能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的途径啊，混蛋！”

中原中也说了一通，却没有收到任何回音。太宰治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反驳他

——不对！

“太宰？”中原中也转过头来，身后空空荡荡，“——喂？”

一旁的河流里突然发出了水花四溅的一声。

“太宰！”

 

好生气，

好生气，

下意识丢掉伞纵身跳下去的时候，中原中也觉得自己快要被自己气死了。

其实解决太宰治才是解决问题的根源啊！

 

半个小时后，太宰治如愿以偿地顶着因为吸水而膨胀的乱糟糟绷带，裹着长长的吸水毛巾坐在酒馆的角落里喝热酒。

酒馆烟雾缭绕的浑浊空气中许多人改造后的手臂大咧咧地露了出来，安装着发光零件的部分就算在烟雾中也十分显眼，随着主人的动作而移动着，让人联想到街外建筑之间稳频发光的车用光路跟终年不灭的霓虹招牌。而酒杯碰撞的嘈杂音效，意外的掩盖住了许多耳语。

中原中也摸了摸口袋，将数据硬币放在付钱的位置，老老实实地付了酒钱。他用毛巾擦了擦头发上滴下来的水，感受着周身盘桓的湿润气息：“我们是真的要没钱了，太宰。”

“是黑市拳还是接单子，我一定会帮着中也好好数钱的。二选一买定离手买卖不亏，生存还是死亡，选择权就交给中也了。”

“滚。”

太宰治现在裹着的围巾跟中原中也脖子上搭上的毛巾都是酒馆的老板友情提供的，湿哒哒的水从两人裤腿里流出来，淌到拼凑地板零件的缝隙中去。

太宰治注视着自己面有愠色的搭档，好心道：“中也不坐吗，站着也不会长高的哦。”

中原中也本来想反驳，但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屁股坐了下来，然后在令太宰治目瞪口呆的速度中，火速伸手从他手里把酒杯抢走。太宰治根本来不及阻拦，只能看着中也仰头将那杯加了料的热酒旋风般地一饮而尽。

完了。

太宰治看着瞬间脸色一红杯子都拿不稳的中原中也，心里只有上个世纪游戏结束时屏幕上跳出来的大大的K.O刷了屏。

 

——大——失——败——

 

再也，再也不要搬运一个一杯倒还只会给人添麻烦的酒鬼了，就应该在他喝酒之前把他打晕。虽然好像没有什么区别，但是这样的过程总会让人心情舒畅一些。太宰治将人横拖着搬尸一样运回宾馆的时候，隔壁屋子已悄无声息。当时的中原中也并不知道隔壁的声响并非来自召唤人偶的绮丽情事，而是一场正在进行的谋杀。太宰治仅凭听力就可以模拟出隔壁正在发生的暗杀，作案者走路的步调也好，行凶方式也好，只要能够获得的信息是有效的他就能够分析出来。

中原中也经常就这一点形容他像是一个机器，满脑子程序框选出来的精密算法，毫无人性。

现在凶手应该已经清理完现场后离开了，当时他建议中也出去走走的原因就是因为凶手如果知道隔壁有人一定会采取一些手段，为了不给自己的逃跑生涯多生事端，人性化地建议中原中也一起出门。

后续发生的那些小小插曲，太宰治却不知道当时的自己怀抱着一种怎样的心态，很奇怪，但是无法诉说，连自己的系统数据库都分析不出来到底是哪儿出现了问题。但是他放弃了思考，因为比起思考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还是思考一下怎样让中原中也住嘴这种现实问题比较急迫。

虽然小不点念念叨叨的内容无非就是围绕自己的混蛋事的一些奇异发言，太宰治明明可以选择关闭自己的听力不去理会，但是就是觉得偶尔安静地趴在自己背上睡觉，半梦半醒直接嘀嘀咕咕的抱怨声音让人有些——

真讨厌啊。

终于十分人性地将烂醉如泥的麻烦蛞蝓放倒在靠近窗侧的沙发上的太宰治就想到，他们最开始的那几天还是有想过认真工作的，但是毫无经验也没有常识的他们换了套围得严实的衣服入室抢劫一样的杀去了人类餐厅，其实就是为了讨一份洗盘子的工作而已——尽管是跟人工智能抢工作。

但是不到一天就被店家赶出来了，事实证明这条寻常路于他两人来说并不好走。

太宰治睡前选择将自己湿漉漉的衣服烘干，礼貌地分析完今日日程之后将它放入思维搅碎机中处理掉了。于是他躺在靠近门的那个床上，睁着眼睛望着简陋的玻璃天花板，满脑子都是怎么捉弄中也——

不对，是怎么说服他再去接点不那么正常的老业务。

请大家随意看看的同时看在字数蛮多的面子上帮忙点下心心跟小手好吗，谢谢了！【土下座感谢】